“你懂吗,鬼东西。”一个声音喊道,于是皮埃尔醒了。
他欠起身坐下。刚刚把一个俄罗斯士兵推开的法国人蹲在篝火旁,烤着穿在通条上的马肉。他卷起袖子,青筋暴露、长满汗毛、指头短短的通红的双手灵活地转动着通条。在炭火的亮光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张眉头紧皱的、阴沉的、褐色的脸。
“他反正都一样,”他迅速地朝身后的士兵转过身去说道,“……是个强盗。真的。”
士兵转动着通条,阴沉地看了一眼皮埃尔。皮埃尔转过身去,望着暗处。一个俄罗斯俘虏兵,就是被法国人推开的那个士兵,坐在篝火旁,用手拍着什么东西。皮埃尔靠近一看,认出是那只雪青色小狗,它摇着尾巴,坐在士兵身边。
“啊,你来了?”皮埃尔说,“啊,普拉……”他刚要说,但是没有说下去。在他的脑海里突然同时浮现出一件件往事,想起了普拉东坐在树下看他的目光,想起了那个地方传来的枪声,想起了狗的嚎叫,想起了从他身边跑过去的两个法国士兵的愧疚的脸,想起了士兵手中还在冒烟的枪,想起了在这个宿营地已经没有了卡拉塔耶夫,于是他已经准备相信卡拉塔耶夫被打死了,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夏天在基辅自己家的阳台上与一个波兰美女一起度过的那个夜晚。可是他仍然没有把今天回想起来的各种事情联系起来,也没有从中得出什么结论,皮埃尔闭上眼睛,夏天的自然景色与有关游泳、有关液体的晃动的球体的回忆混杂在一起,于是他沉入了水中,直到水漫过他的头顶。